每天都是讀書日
4月23日世界讀書日再度來臨。不過對愛書讀書的人而言,天天都是讀書日,熱情不因不同時代閱讀的不同方式、內容和載體而改。
年年此日禮敬圖書和文學大師,重申圖書促進不同文化和不同國家民眾之間理解、對話和包容的橋梁作用。今年更有中英聯手紀念兩國戲劇大家莎士比亞與湯顯祖辭世400周年,弘揚讀書日宗旨。大師們在作品的流傳中得以不朽,天天閱讀是對他們最好的紀念。
時代變遷不改閱讀熱情
40多年來,克羅地亞首都薩格勒布市圖書館利用兩輛改裝的集裝箱車,已為累計100多萬居民提供圖書借閱服務。這個汽車圖書館在數字化時代并未過時。世界讀書日前夕,車在城北一所小學門口一停穩,孩子們便蜂擁而上。老師維斯科維奇告訴記者:“每周二孩子們就等著車來,借喜歡的故事書。”
德國已故總理施密特將書店稱為人類“靈魂的加油站”。在美國,“集20年網絡售書經驗,融合網下和網上購書的益處”,以網上售書起家的電商巨頭亞馬遜去年開設首家實體書店,預計今夏開第二家,傳言目標為數百家,實體書店的價值不言而喻。
美國市場上近來電子書已開始降溫、紙質書銷量反彈,或與亞馬遜等開實體書店不無關聯,美國書店協會成員相比5年前增加了300多家。美國出版商協會統計顯示,美國人仍延續著閱讀紙質書的習慣。
在阿根廷,調查顯示,電子化閱讀人群比例2001年時不到20%,2014年增至50%,但多數人借此閱讀報刊或獲取資訊,深度閱讀仍重紙質書。
數字化時代的社交媒體等雖擠占時間,人們讀書的熱情卻未因紙質書或電子書、書店在網上或網下而變,這在德國正是6000家大小書店背后的力量,無論戲劇書店、偵探書店等特色書店還是普通書店都有忠實讀者。德國書業協會去年調查顯示,83%的德國人堅持讀書,三分之一讀者每年讀書超過18本,一半德國人表示:“沒有書,我也不想活了。”
阿根廷人每年人均購書4.6本,有53%的人每天閱讀1小時以上。布宜諾斯艾利斯有家不到40平方米的“彩玻璃”舊書店,每月交易量不到100本,女店主瑪利亞仍樂在其中:“閱讀是這座城市的傳統。永遠都不缺讀書愛書的人,所以會堅持下去。”
長期合力培養閱讀文化
阿根廷人15歲以上識字率達97.9%,與愛讀書有關。阿根廷耶尼連鎖書店前十暢銷書多是文學大家之作、歷史等類圖書,無關成功學或謀略論,其讀書品位可窺一斑。
阿根廷閱讀文化深厚,薩米恩托總統在19世紀振興圖書出版和興建公共圖書館方面功不可沒。如今,阿根廷同樣重視培養國民閱讀習慣,教育部2010年下設全國理事會專事普及閱讀;每年11月30日,布宜諾斯艾利斯市數十條街變身步行街,市民盡享“書店之夜”之樂……
在阿根廷,地鐵公交車上常見埋頭書本的讀書人。歐洲如英國、德國等有同樣的日常風景。
英國愛丁堡大學日前與書店等機構共辦第三屆間諜周活動講座,探討特工007傳奇與作者伊恩·弗萊明生活經驗的交集,以進一步激發人們的閱讀興趣。愛丁堡大小書店舉辦的作品朗讀會、作者見面會、新書推介會等類似活動屢見不鮮。
在日本,從五六年前起,愛讀書的人聚在咖啡館一起讀書、交流讀書心得的各種讀書會在東京、大阪等大城市悄然興起。20多歲的公司職員岡本為“督促”自己養成讀書習慣,兩年前在大阪創辦個人讀書會,每周舉辦兩三次活動。他說,讀書會已“迫使”他不停讀書,每天大約3個小時。
培養閱讀文化,英國還將其根植于兒童。例如,莎翁作為英國文化軟實力一大頂梁柱,作品普及有政府、學校、社會團體、劇院、博物館等機構合力而為,從教學大綱規定內容到課外活動,以及劇院、博物館等組織的莎翁主題家庭親子活動、戲劇節、朗誦會、周末和暑期課程等,讓莎翁陪伴和參與一代代孩子的成長。
莎湯同緬弘揚讀書日宗旨
1616年4月23日,莎士比亞與西班牙文學巨匠塞萬提斯同在這一日辭世,今年適逢他們辭世400周年。中國戲劇大家湯顯祖也逝于同年。他們留下的經典作品,成為全人類的共同財富。
西班牙人22日晚在首都馬德里的紀念專場音樂會上回顧三位大師的生平,23日在名城巴塞羅那的11種語言接力朗誦中重溫塞翁作品。在西語國家哥倫比亞的紀念活動中,說到首都波哥大劇院4月期間上演塞翁名著《堂吉訶德》改編作品和莎翁名劇,托隆劇院院長阿爾瓦雷斯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小小的‘麥克白’,這個世界充滿了‘麥克白’和‘麥克白夫人’,但也有數不盡的‘堂吉訶德’”,這就是紀念活動想在年輕人中引起的反響。
在英國倫敦,莎劇研究和表演重鎮莎士比亞環球劇院除了依舊全年排演莎劇,今年更將參與舉辦30多場莎翁紀念活動;為共同紀念湯顯祖,劇院還將邀中國演員表演湯劇。讀書日前夕,湯翁家鄉采茶戲《牡丹亭》的旋律在莎翁故居花園響起,這也是中英共同紀念莎湯辭世400周年系列活動的一部分。
中國駐英使館公使銜文化參贊項曉煒認為,把兩位大師還有塞萬提斯一起,“放到一個全球視野上來看,放到一個跨文化對比研究視野上來看,我想可以為我們開啟一個新的對話和交流的模式”。
書籍是連接不同時代與文化之間的橋梁,是人們通往相互尊重和理解的途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干事伊琳娜·博科娃在今年世界讀書日寄語中,再次重申圖書的作用與聯合國1995年設立“世界圖書和版權日”(簡稱世界讀書日)的初衷。她認為,當前世界的“多樣性正面臨不斷增長的不包容的挑戰”,推廣讀書“具有前所未有的重要性”。由此看來,中英莎湯同緬進一步弘揚了讀書日宗旨。
在哥倫比亞國家圖書館研究員佩爾內特看來,對文學大師“最好的紀念就是閱讀他的作品”。(執筆記者:曲俊雅;參與記者:郭春菊、郭洋、何珊、馬丹、馬興華、夏曉、薛群、葉書宏、張建華、張曼、周喆)
打開書吧,不要只在今天——名家談閱讀
讀書、寫書,是下面這群人生活的常態。閱讀,對他們而言,是生活不可或缺的必須。但閱讀能否成為全社會的共同需要,成為每個人的生命需求,卻關乎一個民族的精神發育和文明的傳承。
4月23日,是“世界讀書日”,中國的全民閱讀活動也走過整整10年,不妨聽聽作家們怎么談他們的閱讀,怎么看全民的閱讀。
讀書,豐富和清洗自己的最佳途徑
憑借《生命冊》摘得第九屆茅盾文學獎,閱讀對李佩甫而言,是“從大雜院連骨碌帶爬地走出來”的“拯救”之途。
出生在河南許昌一個工人家庭,李佩甫當時家里只有半本黃歷。字都認不全的時候,他就到處找書看,帶字的紙片都要翻一翻。
“讀書是豐富和清洗自己的最佳途徑,讓人生變得寬闊。”“不是為了改變命運,但可以更好地認識自己、反省自己。”
“書本提供的是一個個生活的‘沙盤’,一些燙眼的句子,一些不同的生命體驗,也許對閱讀者的一生都會起到不可估量的參照作用。”李佩甫說。
對以諜戰題材而聞名的作家麥家來說,閱讀是寫作的最好準備,阿根廷作家博爾赫斯是他閱讀生活中的“太陽”。“博爾赫斯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出現在我面前的,我幾乎立刻迷上了他。”
1993年至1996年,麥家有一半時間在西藏,對人生的一些重要思考都是在那兒起的頭。“除了大自然遼闊的天空外,還有一個天空就是博爾赫斯的書。”早上背博爾赫斯的詩,晚上看他的小說,“被自己崇敬的人照耀、溫暖,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我感激這種相逢!”
不同時代的書,在書架上,在圖書館里,無聲存在,等待知音者的相逢。
科幻作家劉慈欣的重要“相逢”是英國科幻小說家亞瑟·查理斯·克拉克的《2001》,那時他剛參加完高考,正準備填志愿。“看了這本小說后,被書中宏大的世界所震撼,越發感受到了自己和當下的渺小。”
因腦癱行動不便,女詩人余秀華靠閱讀找到在世間行走的一根拐杖,以及“詩和遠方”。“讀書不一定能改變命運,但是一定可以改變人的心境,能夠讓人獲得平靜,平靜本身就是一種力量。”她說。
知名出版人祝君波認為,書是柔軟的,卻蘊藏著堅強巨大的精神力量。“鄒韜奮先生創辦的書店名稱,中間是閱讀,左邊是生活,右邊是新知,這是對閱讀的力量做出的精彩演繹。”
電子化,期望不要成為閱讀的敵人
互聯網時代,閱讀形態也在發生巨大的變化。
據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最新公布的第十三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數據顯示,中國人的閱讀率整體呈全面上升態勢,數字閱讀增長迅猛。2015年我國國民人均紙質圖書閱讀量為4.58本,電子書閱讀量為3.26本。
從書本到屏幕,閱讀已經互聯網化?
劉慈欣這樣看這種變化:“由紙質閱讀向電子閱讀的轉變,有點類似從竹簡閱讀到紙張閱讀的轉變,開始人們總會有些不適應。但閱讀的內容精彩與否,與載體無關。”
《羋月傳》的作者、網絡作家蔣勝男也認為,數字化載體的改變,只是改變了讀者的閱讀習慣,并沒有降低他們對優質內容的追求和思考。
數字化閱讀會不會妨礙閱讀經典?
蔣勝男給出了否定的答案。“我們的傳統文學或者說經典文學正是借助了網絡而重新進入人們的視野。很多讀書網站會推出熱門書單,其中有時下流行的暢銷讀本,也有《百年孤獨》等長銷經典。有聲電臺里,有《道德經》《三國演義》《紅樓夢》,也有《小王子》《老人與海》。這無形中普及了經典。”
蔣勝男更看中數字化時代讀者間的交流和互動。“讀書不再是一個人的安靜活動,不再只是讀者與書的作者之間的對話交流,更可以是讀者與讀者之間的另一種‘視域融合’。”
但無論如何還是該看到差距。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歐美國家年人均閱讀量約為16本,北歐國家達到24本,全世界每年閱讀書籍數量排名第一的是猶太人,平均每人一年讀書64本。中國有13億人口,人均閱讀量和我們這個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地位不盡匹配。數字化閱讀帶來的過度快餐化、淺薄化和碎片化傾向,仍值得關注。
期待,書香氤氳,迎來閱讀的黃金時代
一個普通周二的傍晚,鄭州市文化路一家書店慢慢熱鬧起來,像往常一樣,19點這里有一場讀書會。小小的書店能容納近百人,討論主題是:《文學與小鎮的12個“圣徒”》。像這樣的民間讀書會,鄭州每月會有20多場。
在上海,實體書店“忽如一夜春風來”,經過冰凍期后活了過來。越來越多的特色書店,日漸成為這個城市的新地標,閱讀的新圣地,成為新的“公共空間”與“文化沙龍”。
曾幾何時,實體書店生途困窘。今天,實體書店逐漸回暖,也像風向標一樣,指示出全民閱讀作為社會風尚的逐步回歸。
在作家賈平凹看來,這是一種正常的回歸。“大家都說現在閱讀的人少了,我覺得隨著社會的進一步發展,閱讀會重新回來的。閱讀不會因為大家忙著掙錢、消費而消失,它是一種生命的需要。”
剛剛榮獲“國際安徒生獎”的曹文軒認為,現在中國已形成了一個良好的局面,就是中小學閱讀狀況大有改善,“一年比一年好”。“中國要成為強大的國家,就必須從國民閱讀抓起。”
他提醒說,“更重要的問題是——讀什么書。商業化巨大的利益誘惑,導致我們的作家很難沉靜下來好好寫書,寫好書。需要冷靜地想,我們該做怎樣的讀書選擇。”
“一片書香能提升整個民族的素養。”河南省文學院院長何弘說,“有了讀書的好氛圍,這個社會就不缺少書香,不缺少傳承和創新的精神。”(執筆記者:史競男,參與采寫:史林靜、王志艷、王菲菲、袁慧晶、蔣芳、魏夢佳、馮源、商意盈、謝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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